在日本文學看見台灣女同志

2019/06/18

陸續在不同的地方聽見人們說起「斜槓」,這個字眼每每令我想起小時候的角色扮演。懂得扮演的人,他就越是能夠帶領大家入神,全然進入一個角色的世界。自從了解了「斜槓」之原意,我也就開始審視自己的各種特質,穿梭在那些角色之間,做什麼像什麼,聽起來有點精神分裂,卻又如此過癮。這種「斜槓」傾向,特別適用於開闊的人群。由於他們並不願意只是一種樣貌,又或者因為各種需要,因此在角色跨界轉換的過程中,搖身一變,換成另一個身分生活,便成為了一種美麗的逃逸。

 

最近讀到兩本書。一本是李琴峰的《獨舞》,另一本是韓國作家金惠珍的《關於女兒》。讀完了以後,真心感到凡是寫作之人,恐怕都有著「斜槓」之本領。至少她/他要懂得在描述各種人物情節的時候,將自己的真心放進去,陪作品一起呼吸、生活與成長。兩位女作家都是一九八○年代出生的秀異小說家,作品都圍繞在女同志的議題。《獨舞》由作者先以日文發表,再自行翻譯為中文,於台灣出版,《關於女兒》則是韓國翻譯文學。出生於台灣的李琴峰,二十四歲移居日本,四年後便以《獨舞》拿下日本群像新人文學獎,而在書寫之外,她的另一個身分則是一名上班族,沒有多少同事知道她以筆名寫作,遑論寫作內容了。我最好奇的是她如何在雙語寫作之間「斜槓」,這部小說,她在中日語的兩種時空中遊走,加上親身擔任譯者的角色,那種混淆而又成為一體的狀態,造就了《獨舞》這部小說。作者自陳寫作受到了邱妙津、賴香吟與日本作家中山可穗的影響,從書中也可以看見致敬之意,尤其是中間一大段落日記體的書寫,總是不斷召喚我們想起《鱷魚手記》。這樣的書寫,也間接使得日本讀者進入了台灣女同志文學的脈絡裡,也許李琴峰即便用日語寫作,那質地仍是一種混血的狀態,在日本文壇耳目一新。

《關於女兒》這本書,作者金惠珍三十多歲,卻站在母親的角度觀察女同志的女兒。這與女同志以第一人稱寫下日記體,實在大有不同。「我」在此代表的是「母親」,從日常生活的對話裡,劇情漸漸推進,顯出了母親的關愛、焦慮與擔憂。韓國的父權歷史其來有自,如今推出這部談及女同志母女關係的真情之作,也許就韓國文壇的反應,顯得「前衛又大膽」,這面鏡子折射出來的,卻是一部壓抑的女性史。《關於女兒》當中充滿了對話,有的溫馨、有的驚心,唯有設身處地,把自己倒空那般地在他者的世界裡活過一回,才有辦法以第一人稱寫下他們的世界。不過,李琴峰也說:「我就是我,就算度過大海,說著另一種語言,也什麼都不會改變。」她讓小說的女主角改名換姓,移居日本,開始另一種人生。最後的結果則表明了──所有的斜槓,都是她的一部分,儘管她將之視為苦難之根源。

 

■文/ 彤雅立 · 圖片來源/shutterstock

作者簡介
彤雅立

著有詩集,譯作若干。喜歡各種類型的跨界,近作為詩集《夢遊地》。

 

本文轉載自LEZS33〈斜槓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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