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與禪性的妖精—龔婷

2018/07/21
科幻與禪性的妖精—龔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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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與禪性的妖精—龔婷
科幻與禪性的妖精—龔婷

有些珍奇的植株,隨性的放養她也是會自己長,但若是在對的環境種下,根部放心的舒展,她會開花。

在阿姆斯特丹市郊,贊丹(Zaandam)車站附近一座再生閒置空間的小型廠房,那是我第一次見到服裝設計新秀龔婷。諾大的空間裡一半是她的工作室,一半是攝影棚。她長髮過腰,烏黑蓬鬆的,一派優雅,廣東話被她講的很好聽。他身後冒出另一個和他一樣嬌小迷人的女子,龔婷有些害羞的介紹說,這是我女朋友。

她的工作室裡堆放了許多正在實驗的過程,還有過去幾年的作品。許多她搜集的材質有著金屬的光澤,人工塑料才能展現的一種對於絲綢的現代詮釋。絲綢誘人是因為能夠聯想到水,像水一樣反射光線,光澤在視覺上使人渴望,本能且自然的人類生理反應。

龔婷大學時期待在天津,念的是經濟,她說天津全是灰的,無論什麼都是蓋上一層灰的,學校旁就是一座垃圾場(加焚化爐)。「枝頭上開的花也是灰的,那種灰,讓人想逃離。」「以前我就會穿的還蠻誇張的,那時候根本還沒有人穿古著,我算是第一人吧。有時候我還會加上一些很誇張的墊肩。天津是個港都,我時不時會去二手衣集散地挖,看看有什麼好貨,不過那些二手衣不知道去過哪,都有一股惡臭,洗也洗不掉,哈哈……」「那時候看了《巴黎,德州》,看完之後我滿腦子想著那件紅色毛衣,裡面的故事我倒是快忘了,但那件紅色毛衣,現在想起來還是好想要……」

她說:「本能跟慾望,許多時尚的規則是要說一個故事,再從故事裡去帶出一種情緒,但我現在在嘗試的,好像是反其道而行。我想去掉這個情緒的部分,當然我也還在嘗試。有時候我喜歡看這些作品就這樣像個殼懸掛著,不見得要放個人在裡面。」

龔婷不去定義自己的設計是男裝或是女裝,甚至不將走秀看待是作品的里程碑。她說:「我會作出所謂 “一個系列”的作品,再從裡面挑出幾項,我沒有想說要量產製造這些衣服去賣,選出的作品會發展變成表演、劇場的一部分,當表演完成的時候,我才會覺得作品完成了。我最有興趣的還是用作品去談論身體跟空間的關係,因此很難照著時尚產業的邏輯規則去走,而且說真的我也不算是在時尚的圈子裡。」

紅旗下的EGG
將近一年前的那天,我們聊到了剛發生的好消息:台灣大法官釋憲宣佈,禁止同性結婚是違反憲法,台灣可望成為亞洲第一個同性婚姻合法化的國家。她被這消息幸福融化。今年四月十四,中國封殺下架了許多同志相關的微博帳號。同一天內,含有同志內容的電影,像是《以你的名字呼喚我》以及《霸王別姬》也從北京電影節移除。網路上的控管越來越嚴格,她正在上海駐村,發生這樣的事,身為個人的渺小,除了自己掉眼淚,真的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她說:「我在網路上並沒有公開出櫃,現在中國對於媒體訊息方面還是會將同性戀與暴力、色情連在一起。但是發生的那一天,也並未引起太大的風波和討論,可能有討論的部分也全被刪了吧……」

龔婷說最近她開始看起《未來簡史》和《加速主義》,也許多少可以回答一些她的困惑。旅居荷蘭已經快六個年頭,回中國、去中國,連身為中國人的她都似懂非懂的中國,飛快的變化下,身為設計師,她拿出手機按一按、播幾通電話,生產製造、材料方面的問題解決了;身為一個人,處理複雜的需求:想被愛、渴望自由,想繁衍,怕麻煩……林林總總的問題,現代的中國又會發明出什麼樣的出乎意料的創意答案來給她。

文火慢燉八年得
「過去我有段八年的關係,那時候是跟一個男生交往,我們十四歲的時候在一起的,那時候心裡只有他。高中後他去念了北京的學校,為了每週見他,所以我選了一個在天津的學校,那時候還沒有高鐵。每週跑北京,他沒有時間我就自己去探索了北京。他在我們很小的時候就好像已經清楚知道自己以後要幹嘛了,可能是因為我對於未來沒有那麼明確的概念,所以那時候特別的迷他。他是個很有魅力並且長得很帥的男孩子,癡迷他的女孩子不少,真的是癡迷,有些女子的狂熱程度甚至我自嘆不如。那時候我默默發現我自己其實鮮少吃其他女生的醋,倒是對於男生我有種嫉妒,那是種很模糊的發現,那種比較而來的嫉妒,覺得男生做得到的事情,我也做得到。」

大學時期的一個尋常夜裡,龔婷在看創意星空(當時一個在中國像是《決戰時裝伸展台》的節目),那天晚上才女李彥墨也在節目裡。她回想起來,也許就是那一天,她知道自己要什麼了,一些抽象的、說不出來的,就用設計的語言表達。「當下我有了這個念頭,原本很崇拜的,那個好清楚自己要什麼的男生,可能是我的一種投射。我知道我必須要去做服裝設計的那一刻,對他的迷戀也就解除了。」

「在天津後期,我和其他三個女生住在一起,我們在學校加入文藝部,舉辦文化活動的社團,四個女生住在一起,非常要好,一起吃飯,一起睡覺。沒外人在屋子裡的時候,大多數的時間我們就是隨意裸體。其中一個女生是女同志,也是佛教徒,比較少一起這樣放肆的,而另一個女生是走蘿莉路線的。我們之間的愛比友情多了一些些,但是那時候我沒有追根究柢的去剖析。一直到了搬到荷蘭之後,那時候明確地愛上了一個人,恰好她是女生,我才就此確定。」

生長扎根的時後,往土裡鑽是需要一些能量力氣的,根發展到一定的程度,才是繁花茂葉的滋生。

*龔婷個人網站:http://ting-gong.com/#/

 

■文/Shih Hui Hung‧照片提供/ Gong Ting

本文轉載自LEZS30〈科幻與禪性的妖精—龔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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