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玉女 我愛龐克,我不是療癒系女神– -專訪:王若琳
2021/08/27世界各地正吶喊高舉著自由解放的旗幟,經濟的、政治的或性別的,Joanna也在解放那件不合身的玉女樣板。說真的,很難在華語娛樂圈中看到一個這麼賣力拿掉讓自己成功的「形象」的藝人。吃重鹹的新聞版面,只看到Joanna在FB暴走,誓言做金髮龐克妹,穿泳裝配襪子球鞋在春浪舞台上大唱大跳。新聞只要人淺嚐即止看到表面的浮誇,再一點點說三道四「玉女崩壞」,不鼓勵深究;還好這個妹子放的火不只兩三把,所有載體的訪問中都能看到她率直的侃侃而談這些年,否則光憑標題殺人,有心的樂迷恐怕也不懂,我心中的女神Joanna去哪了?
Joanna沒有突然變一個人,她只是做回她本來的樣子而已。這不也是精神上的一種「出櫃」?
這些年,披上不是自己的外皮唱了好些日子,拿了好些獎,堅持自己想做的音樂而數次和唱片公司鬧僵,第二張專輯後還離開樂壇跑回美國念書。「不是靠真正的自己而得到的成功」這件事始終讓她過不去,雖然看似風光不已,她的音色聲線的確無人能出其右,然而靈魂等同被禁錮,壓抑多深反彈即有多大,現在她屢屢拆掉自己的玉女招牌這塊違建,好像也只是剛好而已。高中時期就開始和唱片公司打交道,她說「我常覺得我的人生16歲以後繞了一段很長很遠的路,終於到現在,又再回到那個時候。那個時候的心情、看世界的方式,才是我想繼續過下去的人生,很樂觀、開心,很單純。」
一個16歲女孩,她的世界是Oingo Boingo、Toy Dolls,傻里傻氣龐克樂;也有The Beatles、Billy Joel那麼多的經典;和所有最愛的音樂、漫畫生活在一起是最快樂的事,千面女郎、七龍珠、尼羅河女兒、伊藤潤二、死太郎還有最棒的手塚治虫。女孩的世界奇情瑰麗,有時狂躁惡搞,有時風流倜儻的羅曼史現身,交織成一個有很多顏料、繽紛燦爛的宇宙,她自己就是這個宇宙的無上律令,各式的旋律、音符、人物、漫畫就像小行星一樣,聚集到名為Joanna銀河系的運作軌道上,女孩關在房門裡,每天玩得不亦樂乎。突然,有一天,有隻手把她拉出來,現實世界,還有很多不認識的大人們,滔滔不絕得說了很多話,轟隆轟隆的漫天震響。「對我而言,就是突然要面對大人的世界,他們要你做的事情你全部都不同意,傳遞的訊息你全部不認同,可是你沒有權力。我完全被驚嚇到。」
這十年,有段時間我真的認為自己的人生就是那樣了 『』
「我是個很愛幻想的人,這是我血液裡面流的東西,我小時就是聽到這些音樂讓我覺得好美,我很喜歡某些怪異瘋狂的角色,小時候很愛看《王牌大賤諜》,可以說改變了我的人生,看完後我是朝成為Austin Powers這個方向前進的,我其實很害羞,需要很多勇氣才能成為王牌大賤諜(笑)。所以當唱片公司第一張希望我那樣做時,我的夢,破碎了。而且我覺得第一張好強烈你知道嘛,它就是Kenny G,Kenny G可以演王牌大賤碟嗎(笑)。」
當時和唱片公司很緊繃,敏感纖細的個性,感覺到大家對於她想做的音樂很是難為情,心情低到谷底「有段時間我真的很沮喪,可能一輩子都沒法當我想當的藝人。因為我都在台灣,我的世界就是台灣,只有大家給我的這個標籤,我有那麼多想法卻沒有人看到。不管我唱什麼都是Bossa Nova,即使我在台上唱rock,新聞也會說她唱了一個Bossa Nova的夜晚(笑),不管你做了什麼東西出來,好像都徒勞無功。」
那兩年,沒在care市場的她,回美國,回熟悉的生活,繼續關起門來創作自己熱愛的音樂,那些童稚的,無厘頭的,不教訓人的世界,才是她想做的。陸續間,我們聽到《博尼的大冒險》、《銀河的危機》,人們才開始看清這小妮子的真面目,「那個時期,做專輯依然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唱片公司的壓力,現實生活中的種種,都不算什麼。所以現在再回去聽那兩張專輯,對我而言真的很寶貝,即使一切都還很混亂,很低潮,我還是很誠實面對我愛的東西。」
幸運地,事情有了轉機,公司改變態度,樂於支持Joanna的創作,我們才能聽到她形容成「卡通電子龐克」的新專輯《Bob’s Music》。
《Bob’s Music》,這個是我、是我
《Bob’s Musicc》中有電子合成器、8-bit復古電玩聲音有時佐以電吉他,鬧烘烘的好像在一場阿宅們的電子遊戲派對一樣,歡鬧無比,她聆聽音樂所熱愛的那個沒有先入為主的、只有天真好奇的世界,在攝影棚中渲染開來。專輯的製作過程也很熱血,起因於完全不在她期望中的韓國寫歌營。
Joanna形容,在那邊,Joanna只是個名字,沒有附加上的標籤,沒人知道她是誰,沒人認識的自由,「沒有不是我的那個我存在」她說。在寫歌營,要贏得讚賞與其他音樂人的尊敬只有一個,「寫他x的很酷的歌!」;所以她第一次體驗到用實力,贏到別的音樂人聆聽會結束以後過來跟她說每一首都超棒,希望與她合作。三次的韓國寫歌營之旅,她都碰到口中「生命中的貴人」,韓國頂級製作人coach&sendo,合作後驚艷於她的創作與歌聲,低潮時不斷鼓勵她,水到渠成,他們一起完成這張新作品。
意料之外地前後參加了芬蘭與韓國的寫歌營,原來外面的世界一直都很開放,世界各地的音樂好手對她豎起大拇指,建立了很多信心,人生第一次,覺得用自己的實力爭取到被認同;在韓國時有次與人合作,寫好旋律後自覺非常滿意,傳給日本好友聽,友人說「這首歌真的很王若琳!」Joanna激動地說,這句話讓她覺得「很有希望」,原來不是做什麼事情都會變成Bossa Nova,原來有人了解真正的我。「有些時候,人會在事件發生當中找到某種可以前進的啟發,寫歌營對我而言就是這樣的事件,反而讓我覺得,可以有不同角度去看事情。」
性別不重要 愛情需要臣服
她做音樂的一個原因是,「給小時候的Joanna聽會有反應的音樂,找到跟我一樣這樣聽音樂、喜歡這些音樂的人」另個原因是,「我想給別人這樣的感覺,because it’s so beautiful to me.」音樂給她帶來完整的世界和感動,所以她那麼絕對去堅持,即使這路走下去沒那麼輕鬆;感情上,歡迎來駕馭這匹野馬,你知道,聰明的女生不會太好馴服,「我喜歡有膽子,不是大膽,而是你知道害怕或不擅長什麼,但還是可以正面面對,我喜歡有膽識、聰明而且幽默的人,這樣才是真的很man。」
花了很長一段時間才回到原來那個開心的、單純的自己,雖然這麼說著的同時似乎很老套,但實際就是如此。Joanna說「有很長一段時間我想了解,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人生不是我想像的那樣,是被大家計畫好了。這是人類的本能,心裡會一直去找尋答案,我覺得自己現在終於找到「究竟怎麼了」的答案,這樣,我才可以放心繼續走下去。」
■ 採訪撰文 / 陳瓊妤
■ 攝影 / 藍祺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