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皆可變身帥女孩》育--寶塚「男役」誕生記

2021/06/23

要提到日本最出名的「帥女孩」,多數人最先想到的,大概就是擁有百年以上歷史、由全女性組成的日本商業劇團「寶塚歌劇團」(以下簡稱寶塚)。該團出名的不只是燦爛奪目的歌舞表演,還有帥氣逼人的「男役」,亦即反串男性角色的演員。他們散發的中性魅力,讓許多女性觀眾為之神魂顛倒;而男役出身的知名演員如天海祐希、大地真央、真矢美季等人,也以英挺的氣質活躍於各式媒體。足見無論團內團外,寶塚的「男役」都是倍受注目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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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現在的觀眾很難想像,在寶塚創團之際,被視為表演焦點與票房保證的,是扮演女性角色的「娘役」(又稱「女役」)。那麼男役又是如何成為當今寶塚舞台的中心呢?

男役尚未成形前:能歌善舞美少女
寶塚由阪急電鐵創辦人小林一三成立於1914年。為增進鐵道新路線的使用率,小林打造名為「寶塚新溫泉」的觀光樂園,在園內設置餘興節目,找來喜愛歌舞、教養良好的少女,進行西洋音樂演奏、歌舞和取材自童話或民間故事的音樂劇,試圖用不含情色元素、類似兒童劇的演出內容達到「闔家觀賞」的目的,以便擴大客群。


▲1914年4月1日,小林一三找來的少女們以「寶塚少女歌劇養成會」的名義舉行首次公演,內容為有西樂演奏、歌舞以及取材自童話《桃太郎》的兒童音樂劇,被視為「寶塚歌劇團」的正式誕生。(來源/維基百科

是以在寶塚創始期,雖有女扮男裝的需求,卻無「男役」的概念。由於不強調性別差異,男女角色的外型與聲音相差無幾。加上當時女性尚未流行短髮,扮演男角時除了褲裝,就只是綁起頭髮塞在帽子或髮網裡,導致頭身比例不太雅觀。就連想在台上看起來「更男性一點」,請洋服店幫忙在上衣塞墊肩也遭拒絕,足見反串男角之困難。

在這種情況下,以男性為主的觀眾把視線集中於少女自身的美貌,評價也多以「漂亮」、「可愛」、「表情天真無邪」為主。飾演女角的「娘役」更成為眾所矚目的焦點與劇團的賣點,不僅周邊商品大賣,還吸引一票狂熱的男粉絲,在劇場看戲時大喊其藝名以表支持。

▲寶塚早期的男役與娘役,在外型上並無明顯區別。(來源/IG

「轉大人」之必要:男役的正式誕生
然而,基於少女演員年齡漸長、演出場次增加,觀眾開始對兒童劇般千篇一律的表現手法與劇本覺得無聊等原因,讓小林意識到必須做出改變。他派遣劇團編導到歐美考察,帶回「revue」(歌舞秀)這種融合歌舞、短劇、獨白等多元形式,舞台裝置豪華、聲色效果十足的全新劇種。如此表演在當時的日本可謂前所未有,很快便創造了豐富的票房收益。

但最重要的是,當演出內容從兒童導向轉為時尚摩登、重視感官享受且更「成熟」的戲碼,為了創造吸引人的作品,戀愛故事絕不可少;這意味著角色的男女區隔要更明確,性別塑造要更立體,才會讓表演更有說服力。終於,在1930年代初期的寶塚舞台上,出現了頭戴西式大禮帽、身穿燕尾服的「紳士」角色,吟唱以戀愛為主題的歌曲;我們現今所熟知的寶塚「男役」形象於焉誕生。


▲圖為1930年的寶塚歌舞秀《Parisette》中,頭戴西式禮帽、身穿燕尾服的「紳士」角色,被視為當今寶塚男役形象的先驅。(來源/維基百科

隨著戀愛情節增加,男役戲份變重,擔任男役的寶塚演員開始益發留心自己的舞台扮相:她們嘗試剪短髮、燙髮、留鬢角戴假睫毛,效法歐美電影中男性走路與吸菸的方式、說話的姿態等,讓自己在舉手投足之間更顯帥氣。除了舞台,觀眾評論的焦點也逐漸轉到男役身上,對男役的要求跟講究都變多了:他們希望男役要有修長高䠷的身材、穿燕尾服時上半身能更服貼,更「時髦瀟灑」、「高雅紳士」。簡而言之,演員跟觀眾的「男役意識」都因此雙雙提高。

▲圖為寶塚男役的代表性人物「春日野八千代」。她潛心研究表演造型,在二戰前便打造出理想的寶塚男役形象,擁有「白玫瑰王子」(白薔薇のプリンス)、「永遠的美男子」(永遠の二枚目)等美譽。(來源/推特

男役美學的建立:改變客群樣貌、做出市場區隔
當男役的重要性逐漸提昇,不僅觀眾的審美觀開始改變,連客群組成都產生了關鍵性變化:女性觀眾開始增加,大幅超越男性。比起之前男性觀眾多聚焦於演員的外貌,女性觀眾更在意的是男役展現的「浪漫姿態」。以30年代的相關評論為例,一個受歡迎的男役除了要有「玫瑰色臉頰」與「花瓣般的嘴唇」,還要有「深情款款的眼眸」與「輕柔澄澈的低沈嗓音」。寶塚舞台上摩登洗練的「帥女孩」,就這樣成為女性觀眾欣賞傾慕的對象。

有趣的是,寶塚一向主張「清、正、美」,聲明自己是以家庭為本位的健全國民娛樂;但作為引入歌舞秀的先驅,他們也清楚意識到這種表演所蘊含的豐富官能性。而在歌舞秀普及至全日本,許多演出紛紛以裸露女體為賣點時,寶塚巧妙地把「愛情」與「性感」的展示重點移至男役表演上,藉由時髦瀟灑的形象塑造,既不違背自身原則,又能跟那些標榜女性肉體魅力的劇團成功區隔開來,可謂相當高明的作法。


▲圖為40年代後期的寶塚歌舞秀《Fine Romance》。中央的男役即為春日野八千代,在他右側的娘役,則是飾演知名電視劇《阿信》中主角祖母的乙羽信子。(來源/維基百科

不過,觀眾的欲望從未消失,只是換種表現方式;男役的「出頭天」,讓女性觀眾的欲望有了新的投射對象,從而塑造出寶塚今日主要客群的樣貌。在沒有男演員的情況下,寶塚透過男役美學的建立,讓男役看起來非但更像男性,甚至超越了生活中的男性本身,變身為「更理想的男性」。誠如寶塚的「Revue之王」,也是打造男役形象重要推手的編導白井鐵造所言:「必須強調男役的舞台之美,使觀眾不會因為看不到男演員而不滿,反而覺得沒有男演員在台上會更好。」

時至今日,寶塚的男役群像已是百花齊放的燦爛樣貌;不僅帥氣的標準與時俱進,能跟緊時代腳步進行調整,種類也相當多元:從熟男到正太,從中性妖精到正直爽朗好青年,只要踏進劇場,總是可以看到不同款的帥女孩,在舞台上展現自信風采,用他們的一顰一笑、一舉手一投足,牢牢抓住觀眾的心,延續百年劇團的不衰魅力。

▲圖為寶塚現今男役首席明星的樣貌。不過中間的雪組首席明星望海風斗已於今年四月退團。(來源/寶塚歌劇團官方IG

 

■撰文/Vick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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