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失智症越來越受重視的當代，電影界端出不少相關的好作品。從較早以前的《女人四十》著眼於女性對失智者的照顧與負擔，《我想念我自己》（Still Alice）探討早發性失智症患者面對疾病的掙扎，到近期的《父親》（The Father）呈現失智症病人眼中的世界，電影由不同面向探討這深深困擾現代人的惡疾，片中演員如飾演照顧者的蕭芳芳也以此奪下柏林影展影后，茱莉安·摩爾（Julianne Moore）與安東尼·霍普金斯（ Anthony Hopkins）則分別以病人角色摘下奧斯卡帝后。儘管如此多的珠玉在前，同樣以失智症為主題的《永遠的我們 》（Supernova）相比之下並不遜色。

由奧斯卡影帝柯林·佛斯（Colin Firth）與演技派男星史丹利·圖奇（Stanley Tucci）合演的《永遠的我們》聚焦於失智症患者與深愛的伴侶如何共同面對病人最終逐漸失去自我的這段旅程。柯林·佛斯飾演一位鋼琴家，史丹利·圖奇飾演與他相愛二十年，熱愛觀星的作家男友，兩人感情深厚，然而面對史丹利·圖奇罹患早發性失智症，生活卻漸受影響。

以下有雷，慎入

電影始於一段旅程，車行由大道走向蜿蜒的山路。不斷向前延遞的長路上只有兩人的旅行車，一旁山野起伏，暈染的暖色調宛如預示著這是充滿兩人美好回憶的孤獨之旅。這也是病情惡化的塔斯克（史丹利·圖奇飾）為男友山姆（柯林·佛斯飾）安排的一段旅程，他要在還清醒、還能辨識所愛的時候，與愛人遍訪親友，為愛人留下之後可以繼續前行的力量。片名Supernova原意「超新星」，本是恆星演化至末期經歷的一種劇烈爆炸。片中喜愛觀星的塔斯克對著友人的女兒說，這些美麗的新星終將成為我們每個人的一部分，彷彿是在暗示，走向人生終途的自己，即使不在，也將成為每個人的記憶，活在親友的心裡。

片中塔斯克幾度質疑，生病逐漸忘記一切、失去各種能力的「我」，真的還是自己嗎？他本是成名的作家，如今生活難以自理，也無法提筆寫作。「現在的我，只是接近我的我，不是真的我。」那麼別人還應該愛這再也不是真的我的我嗎？塔斯克對自我的深深叩問，想是無數失智症病人曾有的懷疑。而應答他的是山姆無盡的愛與支持，只是這樣的支持，卻也加深了塔斯克拖累伴侶的內疚。兩人在愛中拉扯，在互相撫慰中，面對無助的疾病，感到難解的痛苦。愛是支持也是深淵，眼看再多的愛也無法挽回病情，兩人在保有完整自我與彼此扶持間，有了因愛而生的扞格，看了讓人心碎。

有意思的是，本片以兩位男同志為主角，片中完全沒有尋常同志片會遇到的問題，兩人全然被親友接納，反映的或許是當代同志身分已逐漸被視為尋常。另一方面，以同性伴侶為主角，或許更能專注討論愛的本質，畢竟假設主角是一對男女，那麼無可避免地，在病情的照護上，往往受到更多社會對性別角色要求的限制。柯林·佛斯與史丹利·圖奇在片中透過日常展現深厚情感，說服力十足，可以說兩人強大的演技，為本片提供了有力的支撐。

《永遠的我們》最終停駐在〈愛的禮讚〉的琴聲中，留下一個開放式的結局。或許面對難艱的生命課題，愛即使無法解決一切，也能給予這段崎嶇之旅最值得珍惜的陪伴的力量。

■撰文／夏晚森‧圖片、資料來源／CATCHPL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