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揭大歡喜》的全女卡司引發熱議，而涵冷娜（許乃涵）飾演的「天兵」在片中表現不但吸睛，也成為其他演員亟欲挑戰的角色。主角謝沛恩說，她最想嘗試的就是「天兵」，因為「完全沒有設限。」（請參閱〈享受當下，全心投入，皆大歡喜：專訪《揭大歡喜》郭雪芙、謝沛恩〉）這不禁讓人好奇，涵冷娜是如何精準掌握反串男角的秘訣？她又怎樣看待這部充滿奇幻特質的電影呢？

令人訝異的是，涵冷娜一開始甄選的角色並非「天兵」，卻是天兵的暗戀對象「仙女」！「事實證明這給小薰演會好很多；因為我本人比較乖張，演著演著就散發出妖孽般的氣場，」涵冷娜笑著說。「而且難得有機會女扮男裝，覺得無論如何都要爭取一個男角來試試。於是演完仙女後我問：可以把其他人的台詞都念一下嗎？最後拿到天兵這個角色，我也覺得這角色最適合我。」

藉由反串解放自我

「別看我今天打扮比較淑女，這樣壓力反而比較大（笑）。我的個性跟喜好都很男性化，男性友人也多，相處就像哥兒們，所以反串男角就像做自己，很輕鬆自在。」拜「天兵」之賜，涵冷娜比其他演員又多了一點自由：「幾位主角身材纖細，扮演的男性不是美男子就是高富帥。所以為了貼近角色外型，她們得用『加法』，例如穿墊肩以塑造身體的厚實感，在腿上綁鉛塊讓腳步更沉等等。」

「但我演的『天兵』就是個魯蛇（笑），穿著不顯身材的衣服，化妝時還要加些斑點或黑眼圈，放大男性膚質的缺點。因此拍片時我無需忌口，不用特意保養，完全放飛自我，甚至能做平時不能做的事：我喜歡看漂亮女生，還會露出癡漢般的表情，尤其是面對小薰這種眼睛很會演戲、渾身充滿仙氣的女性。原本女演員的身分不太容許我這樣，可是在演「天兵」時卻能自然演繹這種心態。當然這也是因為異性戀男性日常表現就比較大剌剌，沒有包袱。」

▲談起和角色的開端，涵冷娜滿臉笑容

昔日經驗塑造鮮活角色

參與知名喜劇表演團體「卡米地喜劇俱樂部」的經驗，也成為涵冷娜塑造角色的基礎。「這樣講可能會得罪所有直男（笑），但天兵看起來如此鮮活又「猥瑣」，跟我在卡米地工作時的觀察有關。當直男耍帥或搞笑時，會不斷冒出大量垃圾話與無聊至極的低級笑話，甚至自以為是地揣摩女生心態。這成了我即興演出的絕佳素材，像「插好插滿」這句台詞就是這樣來的。我準備的垃圾話之多，到最後連導演都受不了（笑）。」

「另外，男性肢體比較開放，很愛彼此碰觸，發出無意義的呻吟，而且幾乎所有笑話都從『屌』開始，不管好不好笑都樂在其中。這種狀況看多了，加上導演給予不少自由發揮的空間，我就會想，天兵這個阿宅會講哪些垃圾話，如何跟手邊物品互動。所以這角色要是演得成功，得感謝卡米地給我的洗禮（笑）。」

▲涵冷娜（左）與王安頤（右）

冒犯直男之餘，也看見對方的困境

涵冷娜認為直男之所以如此「猥瑣」或「無聊」，是因為他們「通常自我感覺良好，所以不會過度擔心或注意身旁的人，也不易被冒犯。他們的思考線路也比較直接和簡單，打個政治不正確的比方：直男扮演男同志角色很容易得獎，但男同志演直男卻司空見慣，因為相較於男同志與女性，直男的心思實在很好理解。」

這或許反映出所謂的「父權紅利」，但涵冷娜也注意到直男較難精準表達與分析內在情緒：「很多男生講不清楚哪裡不爽，只好一直罵幹，把一切融合在髒話裡。我認為揣摩女性反而難，因為直男本質上比較相似，但女生有很多類型，方方面面都會差很多。」

展現多元美好與全然自由

「就像女生漂亮起來，真的有很多種風格！」講起漂亮女生，涵冷娜眼神亮了起來。「記得小安（LEZS女人國創辦人王安頤）第一次邀我去LEZS Party，我一進去就覺得：裡面的女生都好漂亮！而且是各式各樣、層次多元的漂亮。《揭大歡喜》也是如此：女生可以有很多模樣，不僅不違和，還很多變，讓人一點都不膩，這就是完全的自由！對自己的喜好不用建構在他人看法上，只要自在就好，就像這部片的英文名稱《As We Like It》一樣。」

「而且當女生很有安全感時，經常會講出尺度上超過男生能接受的話語，讓男生坐立不安。我都說女生在一起，可以塑造出一個盤絲洞來（笑）。這次的片場就讓我感覺女性特質格外強大。由於劇組男性很少，女生在換衣服時，不慎闖入的男性還會很尷尬，覺得自己才是弱勢，這很有趣。」

▲涵冷娜（左）與王安頤（右）

打破框架，才能展現真實自我

「這幾年真心覺得在台灣非常幸福，因為可以安心做不同的嘗試。就像我講過，直男擁有自覺是主流的安全感，但如果大家在心理上都覺得安全，也許真的沒必要在性別上區分。當世界越來越中性，性別引發的危機感也會跟著降低，如此一來既不用逼迫自己符合社會期待，不男不女也不會讓人大驚小怪，我覺得這是《揭大歡喜》想呈現的概念。」

「我覺得每個女生的內心都會想突破既定框架。好比謝沛恩跟我相處時原本有點拘謹；但當她習慣被我用大量垃圾話「襲擊」後，就覺得跟我在一起很安全，互動也變多了。片場是個很安心的環境，讓所有人勇於嘗試以前不會、不敢或沒機會做的事，令我印象深刻。而演戲的過程中，我也驚訝可以自我挑戰到這種程度。或許別人一開始會覺得我很超過，但後來雙方都越來越放鬆，可以自然去表現沒那麼漂亮、更真實的一面。我覺得這是本次拍片最大的收穫。」

■採訪‧撰文／Vicki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