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婚周年·婚姻圓舞曲》攜手18年,人對了,就對了,什麼都不用太勉強
2020/06/17
受訪人
賴怡君/52歲/保險業
迪克西/50歲/手作工作坊
年少時相遇,賴怡君與迪克西做了9年的朋友,各自經歷幾段感情後,決定攜手共度人生,在一起就是18年。去年同婚通過,兩人簡簡單單地辦理登記。戀愛與婚姻對她們來說,是日常,是找到對的人以後,自在的生活。
可否談談你們戀愛的過程?
賴怡君:迪克西是我某任女友的大學同學,女友介紹我們認識。我第一次看到她就覺得,這個女生媠喔!雖然迪克西當時有男友,但我知道她高中交過女友,心裡想:「這應該是迷失(成異性戀)的羔羊~」,果然她後來與我一個T朋友談起戀愛,也是因為這樣,她一直在我的朋友圈,直到有天我們兩個身邊都沒人,就在一起了。
迪克西:我23歲就認識她了,朋友當了9年才在一起。高中時我和女生談戀愛,那時候我覺得自己不正常、不被祝福,同志都是死罪。我第一次看到她和她的朋友時非常驚訝,想說天呀,為什麼有同志可以那麼自在?她們怎麼敢?所以和她們親近起來,最後我決定遵從自己內在的聲音,和女孩子在一起。9年之中,交了幾任女友,好幾任都很花,我也沒想要穩定,想說同志不就這樣嗎?合則來,不合則去,反正當時沒婚姻。但我後來想,我其實喜歡長久的關係,她一直對我很好,我也很喜歡她,當我身邊沒人,她來接近我時,我雖然害怕要是將來萬一散了,我會連最好的朋友都沒了,但感情說穿了就是相處,我在她面前好自在,她了解我過去的一切,我都不用裝,可以放心做自己,就在一起了。
你們初識時,社會對同志並不友善,一路走來如何維繫感情?決定結婚的關鍵是什麼?
賴怡君:說實話,我一直都沒感受到社會的不友善,讀書時念女校,交女友好簡單,喜歡誰就追誰。我小時候有奇怪的信心,覺得除非女友要嫁人,感情一定可以持續,從來不擔心如何維繫感情。我覺得相處就是相處,相處是可以調整的,對方有什麼意見,我改就好了。
迪克西:還是朋友時我就察覺,她不管女友有什麼問題,都不會主動分手,連女友偷吃也一樣,但她自己不會出軌。我發現這件事時超訝異,覺得這人真是奇葩。後來我覺得既然我不能忍受別人偷吃,我如果有什麼不對,她也都不會怎樣,加上我決定跟女孩子在一起後就沒想要嫁人,自己也很穩定,就覺得這人是我要的。反而後來真的能結婚時我猶豫了,忽然有婚前恐懼症,擔心結婚就要接受對方的家庭與一堆親戚。雖然我跟她家人一直相處得很好,但總覺得結婚後好像會更親密,有點怕怕的。可是也會想說,以前是不能結,現在能結了為什麼不結?
賴怡君:我們生活在一起那麼久,許多資產都是共有的,結婚最重要是法律的保障,萬一哪天誰先走,對方有權利處理。
迪克西:還有一個最重要的考量。我覺得她家人不太靠譜,從以前到現在,她生病都是我在照顧,我不太放心她生病時由她家人照顧,擔心她的家人如何對她。所以重點還是醫療、財產上的保護。其實人對了,就對了,什麼都不用太勉強,吵架當然還是會吵,但會比較好溝通。
知道終於可以結婚時,有什麼感受?
迪克西:開心啊!也有一點不敢相信,之前都以為是下輩子或我們下好幾代才會通過。家人都非常支持,媽媽、姊姊就是證婚人,爸爸去年過世,訃聞上已經把女友列為義女,我家人早就把她當家人了。
賴怡君:知道可以結婚時覺得不可思議,小時候覺得根本不可能,怎麼忽然就可以了。沒有什麼特別的狂喜,但是覺得很多事情不用擔心了。
婚姻跟你想像的一樣嗎?婚前婚後兩人關係是否有什麼不同?
賴怡君:我沒想過可以結婚,所以對婚姻從來沒有想像耶!基本上婚前婚後沒什麼不一樣。
迪克西:我也沒想過可以結婚,所以沒憧憬。但我覺得還是有點不同。以前她生氣任性時會說:那不然分手。她明明不會分,就很愛講,結婚後就不這樣說了。可能是現在不能講分手,要講離婚。我也覺得結婚後,我們對彼此的妥協更多了。
兩人都有事業,如何兼顧工作與感情?
賴怡君:兩個人生活在一起,彼此要有自己喜歡的空間。其實我們一天中真正相處的時間不多,我多半在忙自己的事,包括我的愛好、工作,她也是。有時我們工作到一個階段,抽根菸時剛好有交集,會聊兩句。或者我今天特別什麼事不愉快,或特別高興,會跟對方說。
迪克西:如果有一方感受到被忽略,我們一定會放下手邊所有的工作,好好聊聊。
賴怡君:聊聊不用太多,看對方是要情緒的發洩、言語上的支持,還是意見交流,講完了,就回到各自的領域。
迪克西:比較好的伴侶關係,是像朋友,可以溝通,要能聊。
想過要有孩子嗎?
迪克西:從來沒有耶,當媽的人要有大愛,我不覺得我們倆有這樣的特質,兩人都不適合當媽。
賴怡君:我們自己都還像孩子,要是有孩子,不是被我們寵壞,就是被教壞。
很多長久的伴侶都有死床的困擾,你們有這類問題嗎?如何克服?
賴怡君:我不太有辦法在床笫上把自己貢獻出來,就是鐵T。年輕時,對性的感覺比較是佔有、征服,像進行一種儀式,但跟別人交往久了都會性致缺缺,所以跟之前的伴侶常在這事上衝突。現在回想,我之前的女友都離開我去結婚,可能跟這有關。我跟迪克西在一起後,討論了很多,越來越明白我應該是性冷感。性對我來說只是追求女朋友的過程,心理上達成征服的快樂,不是生理上的快樂。
迪克西:我們最後一次聊這件事時說開了。我跟她說,妳不要為了過往的經驗,好像交待一樣的做,我沒有很喜歡這件事,我不需要。結果說開後兩人都如釋重負,原來我們都冷感。還好我們能溝通,也剛好兩人都是一樣的狀況。其實維繫感情的重點不是性,最重要是坦率,喜歡不喜歡,能做到哪裡,都要說。
■採訪‧撰文/夏晚森‧圖片提供/賴怡君‧迪克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