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ohn Grant:埋藏在歌曲中的幽微心事,都在坦誠性向後有了答案
2020/02/29
「高中的時候,我掉進一個深不可測的黑洞久久無法逃離,花了大概十年的時間我才找到出路。而成為一名音樂人,也讓我逃離了過去那個總被視為骯髒的自己。」
隨2014年底John Grant為首的樂團The Czars(沙皇)整理出他們成立十年的生涯作品,他受英國BBC之邀與六十人編制的BBC 愛樂管絃樂團共同演出,獲得空前好評,對照著他乖舛曲折的生命脈絡:HIV帶原、多年壓抑的男同志認同、酒精毒品的成癮,好比人生失敗組的典型範例,那抹總是鬱鬱寡歡又愁容滿面的磁場,他的步履言談間總有股陰影揮之不去。1996年到2005年間的獨立搖滾樂團The Czars叫好卻總不叫座,苦磨十年仍得走上解散一途。只是John Grant帶著他對鋼琴與音樂的細微希望,直到2010年他於美國本土完成的專輯《Queen of The Denmark》,在一片愁雲慘霧中成了許多樂迷心中當年最佳的專輯之一,也讓當時決定遠走他鄉的John Grant終於嘗到所謂的「成功」;專輯漫長深刻的談論現實生活所遭逢的殘缺、失敗與消沈,〈Where The Dreams Go To Die〉中唱著卑微單戀,直到2012年被診斷為HIV帶原並正式出櫃,John Grant在歌詞中曾這樣唱著:「I'm willing to do anything to get attention from you, dear, even though I don't have anything that I could bargain with.」才終於讓我們知道,那歌詞中的「妳」其實是「你」,難以表述的愛被John Grant以一種原罪的方式娓娓表達。
有人說,同志的感情總是特別脆弱,事實也可能果真是如此。
回想The Czars在解散前的最後一張專輯《Sorry I Made You Cry》,選了〈My Funny Valentine〉和〈You Don't Know What Love Is〉兩首爵士經典遙相呼應,在John Grant處心積慮的曲目安排中,我仍相信這是他對某種難以言喻的愛情的伏筆,而整張專輯緊扣著悲傷,彷彿也為The Czars走上終點哀悼。只是此時的John Grant仍在男同志的焦慮與矛盾中掙扎,佯裝的灑脫與雲淡風輕,如今聽來都因他的坦誠與自白,甚至是他公開的同志身分,成就了當年怎麼也講不清楚的隱微心聲。
2012年定居冰島,也許是低溫,也許是HIV,更可能的是終於接受自己的John Grant,在《Pale Green Ghost》中談論的已不是當年似是而非的感情觀,〈GMF〉裡的他正是自己口中說著那個「混球」,唱著:「But I am the greatest motherfucker that you're ever gonna meet, from the top of my head, down to the tips of the toes on my feet.」愛情與慾望裡的自己成就《Palm Green Ghost》,透過每一次的現場演唱,John Grant都像重新檢視他在詞曲中書寫的自身,每一次的演唱都是朝內心陰暗之處深掘;自由像是隻囚鳥在John Grant的心中振翅,因此不論是憤概的〈I Hate This Town〉或幻想天真的〈Marz〉,無不是他試圖逃離的表白,音樂創作果真像是John Grant的一雙翅膀,時時準備振翅。
「You just want to live your life, the best way you know how, but they keep on telling you that you are not allowed.」
〈Glacier〉的開場直白純粹,也成為John Grant歌曲中特有的力度,他從來不是聲嘶力竭,更不是哭腔誇飾,在靜默低語的開誠布公下,也許聽來顯得實實在在的蒼白生冷,但曲終人散的生命觀點,在四十六年的起伏跌宕之中,總結出他適切的誠實,更是一名男同志的告解。而意外的是,生命也就從他的坦白之後,撥雲見日。
■撰文/咪咪大師‧ 圖片提供/ Love Da Music
本文轉載自LEZS16〈坦白的終極力量 -John Grant〉,2015